竹马成双

＊现代AU，来谈恋爱呀❤️

＊写完发现外面出了太阳！所以送一只金灿灿的小熊猫《要抱抱！》

萧景琰报警校的时候家里面几乎翻了天。

老头子气得砸了一枚镇纸两套茶具，萧景禹才终于给人安抚下来。

又去劝弟弟，那个更难搞，从小就倔得不得了，一声不吭盯着萧景禹。当哥哥的抽完半包烟，给他挥手。

“行了，上你的学去。”

萧景琰站起来拖着行李箱就走，走前给他哥说：“我会当个好警察。”

萧景禹坐在那里继续抽完剩下半包烟，包装抬手扔进垃圾筐，起身拍拍裤子觉得他们家好歹还是有个有出息的。

萧景琰毕业以后进警局，家里虽然不冷不热，好歹没再闹过，他妈妈担心归担心，还是支持年轻人要追求理想。

只是理想如天边月，学校里成绩再好，还是得从头干起。

萧景琰都接受良好，他不是个好高骛远的人，有什么做什么，踏踏实实地，倒比别的年轻人都出色些。

林静打电话过来问他情况，先和往常一样说都好，快挂了终于支支吾吾地问，如果小孩子太聪明了，明明他不对，可怎么讲道理都讲不过，该怎么办？

林静听了奇怪，问他怎么回事。

萧景琰又不肯说了。

林静猜大概遇到不良少年，她这个儿子她是知道的，有点天真的理想主义，心肠又软，要是那小孩本性不算坏，多半就想劝人家走回正道。可是他不肯多说，林静也没有办法，只得讲多同那孩子沟通，小孩子学好学坏都是很容易的，只看跟着什么人。

萧景琰说知道了，挂了电话琢磨半天，倒不知道林殊该不该被称作不良少年。

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架，白衬衫干干净净，背个双肩包，除了左耳有颗耳钉，拉出去说是三好学生，信的人还要多一些。

可是看起来乖，不代表真的乖，半个月第二次被逮到飙车，还是赶上萧景琰值班。

“阿sir，又是你啊，”做笔录的少年挑一挑眉，放松得跟回家一样，“回回都碰到你，警察局也不至于这么缺人吧。”

萧景琰笔尖顿了顿，道：“跟同事换的班。”

“哦，我还以为阿sir上回没教训够，特意等着我呢。”林殊翘个二郎腿，拎着背包在身边一晃一晃。

他今天带了副黑色的腕带，刘海有点乱，看起来比上次还要小。话说得挑衅，但萧景琰一抬头，看他灯光下甩甩汗湿的额发，又觉得简直是只乱蓬蓬的大狗，威胁性是没有的，杀伤力倒是不小。

也不理他，手下唰唰写完，才说：“下次再被逮到，可就不是罚款能了事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没什么底，他们这群人赛车又不赌钱，又不扰民，也不在限速路段，只是被路过的夜车司机举报了两次，警局才不得不管一下。

林殊说：“不会，我们换地方了，那里老有人经过，麻烦。”

萧景琰一愣，抬头问：“换到哪里了？”

问完觉得有点傻，正想怎么补救，就听林殊问：“阿sir带手机没有？”

萧景琰过去把手机递给他。

林殊噼里啪啦按了一串号码，按了拨通，仰头问：“笔录做完了？”

萧景琰点点头。

他又按挂断，把手机还给萧景琰，站起来拎着包甩到肩上，懒洋洋地出门了。

过了三四分钟萧景琰收到条新消息。

时间地点一应俱全，最后一句话是“等阿sir来啊”，还跟着只吐舌头的黑眼圈小狗。

萧景琰心里顿时微妙地停了一拍。

就像小时候羡慕别人家养狗，牵出去颠颠跑开二十步，就要回头看你一眼。

 

到了日子从早上起床就开始纠结，上班还好，下了班立马又继续犹豫不决，晚饭也吃得心不在焉。

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不去。

去干什么？总不能再把林殊逮回警局吧。劝林殊停止这种危险活动？他是说不过林殊的，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当下愉快地打开电脑点开狗狗纪录片准备云养一番。

手机好死不死跳出新消息。

时间地点，等阿sir来啊，连狗头都没换过，一看就是原样粘贴复制了一遍。

萧景琰黑着脸换了衣服下楼开车。

 

林殊的新地方选得合适极了，到了晚上没人没车没警察，连灯也没有。盘山公路黑黢黢地蜿蜒下来，像条起伏的蟒蛇。

萧景琰老远看见就皱起眉，下车见了林殊还是神色不好。

林殊倒浑然不觉一样，笑嘻嘻地同他打招呼：“阿sir来啦。”

旁边晶晶闪闪挂了一身的小太妹瞬间吓了一跳，紧张兮兮地瞧着萧景琰，往后退了两步，像是萧景琰如果摸出手铐她立马拔腿就跑。

林殊挥挥手：“我哥啦。”又说，“还不问好，叫琰哥。”

小太妹松了口气，立刻换上笑脸，喊了声琰哥。“怪不得小殊你不怕，原来是家里有人哦。”

林殊不置可否，“去去去，帮我看看车，记住别跟他们说啊。”

小太妹蹦蹦跳跳走了。

四面黑漆漆的，只有路边横七竖八停着的车亮着车灯。

萧景琰问：“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林殊十指交叉伸了伸手臂，“问问就知道啰。”又说，“今晚和K哥比，玩儿钱的，阿sir要不要来一把？”

萧景琰没想到他们不仅换了新地方，游戏还升了级。

“聚众赌博要处以……”

林殊打断他：“没办法嘛，不玩儿钱K哥不肯下场。”少年想了想，问，“钱捐给希望小学总可以吧？”

萧景琰只好说：“这条路太危险，容易出事。”

林殊撇撇嘴：“那阿sir是信不过我车技。”

萧景琰没办法，走到人多的地方，看见个扫把头造型的黄毛被一群人围着，猜到那个多半就是K哥。回头望一眼慢悠悠往前晃的林殊，少年的衬衣被夜风吹起来，拿手拨了拨头发，还带着上次那副黑腕带，顿时觉得舒服了点。

刚才的小太妹见他过来，主动凑近打招呼，“琰哥。”

萧景琰问：“他们怎么玩儿？”

小太妹说：“一人一万，赢的拿走。”

萧景琰很诧异：“没有庄家？”

小太妹缩缩脖子，惶恐地望了他一眼：“犯法啊，我们很乖的。”又冲他肩膀上探出的半个脑袋喊：“小殊，快开始啦，你还不上车。”

林殊说：“还早还早，不要急。”

热气呵到萧景琰颈侧，萧景琰偏了偏头。“你骗人啊？”

林殊直回身子，绕到他前面，钥匙在手指上甩着圈。

“怎么会，说了捐希望小学。”走了一半回头又问，“你在这里等，还是去上面看？”

萧景琰没有理他。

扫把头比林殊迟了多久萧景琰没有注意，反正等他回来的时候，林殊保温杯里的茶都快喝完一半。

他们俩蹲在车前灯旁边，就着光，萧景琰拿着杯盖问：“这是什么？”

林殊说：“茉莉花。”

萧景琰又指着旁边一粒吸水发胀的东西问：“那这是什么？”

林殊说：“枸杞。”

萧景琰眼神有点不对：“你妈妈泡的？”

林殊摇头：“我爸妈在国外。”

萧景琰说：“我不该觉得你是个不良少年。”

林殊“啊”了一声。

萧景琰说：“你是个不良老年。”

林殊手一抖保温杯差点掉在地上。

萧景琰问：“有那么好笑吗？”

林殊笑得喘不上气，艰难地点点头，把杯子递给萧景琰，萧景琰顺手拧上盖子给他扔回车上。

林殊还没有笑完，倚着车坐在地下，衬衫教轮胎蹭出几道深色的印子。少年的眼睛又黑又亮，笑起来弯成两枚月牙。

萧景琰站着看了他一阵，走回自己车上。

刚打着火，就有人敲玻璃。

萧景琰摇下车窗：“干嘛？”

林殊弯腰趴在窗沿上，问：“阿sir家住哪里啊？”

萧景琰报了地址。

林殊说：“等我两分钟。”

过一会儿带了几个小孩过来，拉开门一个一个塞进萧景琰车里。

“都顺路，”林殊眨眨眼睛，对几个小孩道，“呆会儿记得谢谢琰哥。”

萧景琰看看时间，还没到十一点。

“为人民服务嘛。”林殊两指并拢在额边飞了个礼。

副驾和后排顿时此起彼伏的“小殊再见”“小殊拜拜”“小殊今晚超级帅”。

萧景琰面无表情摁上车窗。

“诶，等等等等。”林殊拦不住自动车窗，只好拉开车门。

萧景琰问：“还干嘛？”

林殊问：“明天周六，出来玩儿啊？”

萧景琰道：“再说吧。”

一把拉回车门关上，踩了油门把林殊甩在身后。

周六早上还没起床，电话就开始催命一样响。

萧景琰接起来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才五点半，你晚上不睡觉学黄鼠狼偷鸡啊！”

林殊滚在被窝里吐吐舌头，低声下气赔礼道歉：“怕你忘了嘛。你继续睡，给你带早饭。”

萧景琰甩了手机蒙上被子继续睡。

七点钟手机又响。

林殊说：“我在楼下等你。”

萧景琰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第一次要多嘴教育林殊。

下了楼给凉风一吹，心情转好了些。

没走两步就看见林殊正蹲着撸别人家早上出门散步的金毛，狗汪汪叫两声，他也汪汪叫两声，抬起头笑一笑哄得牵狗的阿姨直想把他拉回家当儿子。

林殊头一偏看见萧景琰，站起来笑眯眯地阿姨再见，又冲金毛汪汪两声，萧景琰估摸着也是再见的意思。

林殊今天好好背着他的双肩包，跟个多动症似的一步三蹦晃到萧景琰面前，拉开拉链摸出三明治和牛奶。

牛奶用双层玻璃杯装着，打开还温温的，萧景琰和林殊坐在花园的小凉亭里，林殊看着他吃早饭。

“你怎么不喝牛奶？”林殊趴在桌子上问。

萧景琰问：“你这是什么味道的？”

“核桃花生奶啊，早上刚做的。”林殊抬手在杯口晃了一下，“没凉。”

萧景琰估计他妈见了林殊也想拉回家当儿子。

把玻璃杯推过去，“你喝吧。”

林殊说：“我榛子过敏。”

核桃花生和榛子一样都是坚果。

萧景琰“哦”了一声，把没有凉的核桃花生奶喝了。

林殊问：“你不喜欢这个味道？”又问，“那红枣花生呢？”

萧景琰说：“我不喜欢花生。”

林殊没有说话，趴在桌子上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有点委屈。

萧景琰伸手胡撸了一下他的头毛，说：“我喜欢白开水。”

林殊立马笑得眉眼弯弯：“白开水很健康啊。”

萧景琰的手僵在半空，过了两秒若无其事收回来，看看时间还早，刚想说不如我们各回各家，林殊已经拽着他上了车，连安全带都殷勤地帮忙扣好。

萧景琰自暴自弃地在车上睡了个回笼觉。

停车睁眼，好像是到了邮局。

林殊仿佛猜到他要问，提前道：“说好了捐给希望小学，不骗人的。”

萧景琰看他在柜台填单子。

随口问：“你昨天说你爸妈都在国外？”

林殊点点头：“我回来念书。”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在国外念，但萧景琰没再往下问。这种情况多半涉及到人家家庭问题，他向来不喜欢探究这些的。

于是换了个话题：“你又泡茉莉枸杞，又做核桃花生奶，还半夜到盘山公路上和人家飙车？”

林殊填好单子吹了吹墨水，道：“养生是为了好好活着，飙车是为了感受活着，又不冲突。”

得，涉及自我认知，这个更私人范畴，萧景琰闭上嘴，放弃闲聊。

林殊看他一眼，好像有点不开心：“这就不问啦？”

萧景琰只好又问：“你想去哪玩儿？”

少年挠挠头，“不知道诶，我没什么经验。”

萧景琰心想那不如我们各回各家。

林殊接着道：“不过我看别人都是去……”

萧景琰赶忙截住他：“不去游乐园，也不坐摩天轮。”

林殊有点失落。

两个人最后只好去射箭，萧景琰没事喜欢来这个俱乐部转一转，技术不算太差，算业余好手，不过也没到专业级，跟林殊这种水平更完全没有可比性。

一筒箭还没有射完，旁边就有发烧友提供自己专业级的弓箭，再两只箭出去围观群众已经在场边严严实实结成人墙，萧景琰只能从欢呼声里感受到林殊又中了红心。

老板娘跟他相熟，偷偷拽着他问：“喂，你从哪里拐骗来的小帅哥，每个月带他来转一圈，年卡我给你免费啊。”

萧景琰推脱：“我跟他不熟。”

老板娘一脸“你骗鬼”的表情：“哇，小帅哥对你的热情已经洋溢到肉眼可见，你近视我给你配眼镜好不好？”

萧景琰说：“我们今天才第四次见。”而且前两次见都是在警局。

老板娘了然，拍拍他肩：“加油加油，拐到了年卡给你免费。”想了想觉得不对，又改口，“你现在马上答应我送你情侣套餐包年免费。”

萧景琰微微有点心动。

那边林殊正好玩儿完了一轮，奋力从人群里挤出来找他。少年四处张望，眸子黑漆漆的，像只跟丢了主人的大型犬。

可惜他不是个好主人，这只看一看，那只看一看，结果哪个也不抱回家，好像都不是他走丢的那只。

萧景琰叹了口气，偏过头给老板娘说：“还是算了。”

“什么算了？”林殊挤过来正好听到。

老板娘识趣地开了瓶水递过去，“想让你多过来玩儿啊，今天他们都看得好嗨。”

“好啊好啊，”林殊答应，又看萧景琰，“你经常来这里？”

萧景琰接过他喝完的水放到台桌上，看不出情绪，“也不是很经常。”

林殊有点不知所措。

老板娘看不下去救场：“以后就经常了嘛。”手绕到背后去戳戳萧景琰。

萧景琰从善如流：“我把卡给你，你自己有空可以过来玩儿。”

抬头瞥见散开的人群里有熟人正朝这边挥手。

萧景琰说：“你歇一会儿。”头也不回地过去了。

老板娘靠着台桌抱臂点评：“难于上青天啊。”

林殊倒是十分乐观：“好搞早被别人追走。”

老板娘给他逗得一笑，“蛮对蛮对。”又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林殊道：“说来你可能不信，上辈子认识的。”

老板娘切了一声：“小小年纪就这么套路。”

“没办法嘛，”少年揉揉眼睛，“自古深情留不住，只有抓紧时间套路一下。”又说，“其实是在警局一见钟情，这么帅的阿sir都没人追，那我就追一下咯。”

“小孩子真浪漫呐。”老板娘撑着脸，“不过不是没人追啊，有些人怎么追也追不到的，非要等那一个，哎，万一是个丑八怪怎么办，好玄的。”

林殊下意识抬手摸摸脸，松口气，才说：“万一很帅，那就好赚了。”

老板娘看他好像小狗洗脸一样蹭蹭手背，一下没忍住笑出来，“像你一样就赚双份啊。”

她从台桌后面又抽了瓶水递给林殊，抬抬下巴示意场边暂停休息的萧景琰，“小朋友加油，套路成功给你们情侣套餐包年免费。”

萧景琰接过水说，“这种话你也信。”

“信一下又不吃亏。”林殊问，“想去哪里吃午饭？”

想回家吃，萧景琰心里想，嘴上却说，“我都不过敏，看你啊。”

林殊说：“那你跟我走。”

等萧景琰和周围打个招呼，牵着人走了。

有幸目睹现场的围观群众自觉被闪瞎狗眼，纷纷离场跑去跟老板娘打听，小帅哥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搞定萧sir。

老板娘叉着腰把他们统统轰回去，过一阵还有人不死心再来问，就说，“那我怎么知道，也许人家上辈子认识呢。”

吃完饭中午太阳正烈，林殊在门口拉住萧景琰。

“带伞没有？”

萧景琰已经学会这种时候不要接他话。

果然林殊行云流水地拉开他的小叮当背包掏出一把太阳伞，撑开来里面是一片漆黑闪烁的星空，刚好够遮两个人。

萧景琰说：“也不至于吧。”

林殊又行云流水地收起伞，一卷一卷叠好，扣上扣子，装进伞套。

萧景琰说：“你可以准备一副墨镜。”

林殊想了想：“墨镜会不会太酷了一点？”狗老大不会有人想抱回家的吧？

萧景琰说：“你半夜飙车还赌钱，已经很酷了。”

林殊把伞放回背包，去挽他手。

两个人顶着大太阳在街上逛，路过便利店，萧景琰问：“吃不吃冰激凌？”

不等他回答自己进去买了两支。

林殊拆了包装，右手举着咬一小口，左手又去牵他。

萧景琰问：“你是高中女生吗？”

黏得跟大白兔一样。

林殊咬掉冰激凌中间的巧克力，三两下嚼碎，才说：“你试试就知道咯。”

凉得张开嘴哈气。

萧景琰不说话。

林殊松开手蹦到他面前，帽子歪在一边，眼睛比太阳还亮：“阿sir给个机会证明一下呗。”

萧景琰说：“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直接吗？”

林殊说：“我怕来不及嘛。”他顿了顿，“人生苦短，看一眼少一眼，我多陪你两天啊。”

萧景琰失笑：“有没有你这么怕死的小朋友。”

伸手拨正他的棒球帽。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少想些生离死别，人生苦短就不要学人家飙车，很危险的。”

林殊说：“我……”

萧景琰打断他：“不是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林殊又说：“可……”

萧景琰说：“我送你回家。”

林殊气呼呼地抢过他手上的冰激凌，“你不吃给我啊。”

一手拿一个，一个咬一口。

上了车还是气鼓鼓的，问他家住哪里也不理。

萧景琰只好按做笔录时记的地址开。

林殊说：“我回学校。”

萧景琰又掉头去他学校。

到了校门口一秒钟就炸起来：“这是高中校门口！”

萧景琰说：“大学生成熟一点啊。”

林殊面无表情：“都说两遍了我念研究生。”拉开车门又说：“就比你小两岁，不要喊我小朋友。”

萧景琰隔着车窗冲他喊：“喂，你车不要了？”

“你开回家我明天去拿！”少年反手搭着背包挥挥手，一路小跑进了校门。

周末果然准时又来。

早饭换成皮蛋瘦肉粥，萧景琰没有办法，只好下楼接他。

“排个队总可以吧，”林殊说，“就算后宫佳丽三千，排十年也该轮到我了。”

萧景琰说：“哪有你这么算的。”

林殊说：“那你说怎么算。”

萧景琰把他扔在客厅自生自灭，进屋去给他拿钥匙。

林殊隔着房间喊他：“阿sir，你厨房干净得好像被洗劫过啊！”

萧景琰喊回去：“把你塞进去就不空了！”又喊，“你站住不准下去买菜。”

林殊捧着他的保温杯异常郁闷：“有很多人用过这招吗？”

时机都掐得刚刚好，他正走到玄关。

萧景琰专心舀粥装作没听见。

林殊又问：“阿sir你家好空，一个人住？”

萧景琰慢悠悠地收拾盒子口袋扔进垃圾桶，才说：“你不是也一个人住。”

林殊语重心长：“阿sir，做人不要这么固执，才会海阔天空。”

萧景琰说：“这句话送给你自己啊。”

林殊问：“你喜欢什么类型，我可以努力，可塑性很强的。”

萧景琰说：“我本来准备谈个女朋友。”

“男朋友也一样嘛，”少年沉思片刻，道，“不然我去变个性也行。”

萧景琰差点笑呛住。

林殊说：“你不要笑，我认真的。”

萧景琰说：“差不多你这款。”

林殊愣愣地望着他。

差不多离正好，可能是一张脸，可能是一辈子。

萧景琰勾勾他的双肩包背带，拖着人往玄关去，“走了，带你去坐摩天轮。”

坐完摩天轮，林殊还是神魂飘飘的，萧景琰送他回学校，以为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结果到周五自己心神不定，思来想去开了车去盘山公路。

到处黑黢黢一片，连鬼影子也没有一个。

萧景琰四下望了望，正准备回车上，就听到一阵机车轰鸣。

顿住脚步心想不是吧，回头一看摩托在路上甩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骑士摘下头盔，不是林殊是谁？

“本来打算明早再联系你的，”三步并两步蹦过来，像只欢欣雀跃被放开绳子的大狗。萧景琰忍住了没有往后退，林殊已经凑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兴冲冲问，“阿sir担心我啊？”

萧景琰只好说：“半夜飙车很危险，容易增加本市伤亡率。”又问，“小小年纪干什么这么想不开，追求刺激？”

林殊说：“不是，上次说过了。”

萧景琰花了几秒才想起那个“感受活着”。

“生活这么没有真实感，总要找点消遣。”林殊把头盔挂在把手上。

萧景琰问：“茉莉枸杞没有真实感？”

“恬淡虚无，养生之本，阿sir没有听过？”

萧景琰说不过他，“那要怎么样算有真实感？”

林殊说：“你亲我一下。”

萧景琰不为所动。

林殊说：“你看，想要的得不到，哪里有什么真实感。”

“可你有没有想过，得不到才是真的？”

萧景琰靠着车看林殊。他今天穿夹克和马丁靴，银色耳钉在夜色里映着车灯的微光，仿佛一个朋克青年。

朋克青年垂头丧气，立刻把冷淡酷炫的一点气质破坏殆尽，可怜得好像犯了错被主人扫地出门。

萧景琰改口：“就当做了个梦啊。”

林殊说：“谁要做这种梦啊。”

萧景琰偏过头看着地面发笑。

林殊说：“你亲我一下咯，是梦我也不醒。”

萧景琰说：“差不多的意思呢，就是差不多可以死心。”转身拉开车门，又说，“重新做个好点的梦，世界很大的。”

林殊小声嘟囔：“我都还没有死，怎么会死心。”又喊，“明早吃灌汤包，记得给我开门！”

萧景琰隔着门和林殊通电话：“你怎么比大白兔奶糖还黏人。”

林殊拎着灌汤包，靠在他家墙边，努力说服主人开门，“我可以微调一下的，阿sir考虑考虑，性价比很高诶。”

萧景琰挂了电话。

过二十分钟林殊边换拖鞋边抱怨，“再晚十分钟灌汤包都凉了。”

萧景琰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问，“你怎么上来的？”

林殊说：“对面阿姨带我上来的。”

阿姨养了只金毛，和林殊在花园进行了长达三分二十秒的友好交流，看得阿姨想把他和狗一起牵回家。

“我这么可爱，不要岂不是很亏？”说着在沙发上打了个滚。

萧景琰拿筷子戳戳灌汤包，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应对，只好说，“其实我们也不是很熟。”

林殊坐起来掰着手指算了算，“到今天为止，我们一共见了七次，除开警局的两次，已经逛过街吃过饭坐过摩天轮，难道不是很有发展空间？”

萧景琰无话可说，低头吃包子。

林殊又说：“试用也可以啊，我不介意的，阿sir觉得好用可以转正，不好用包退货。”

那现在就退货可不可以，萧景琰在心里排演过两遍，一抬头才发现林殊已经凑到了眼前。

茉莉和枸杞泡开了都甜得仿佛另一种东西。

回过神的时候林殊缩在沙发脚，抱着抱枕，兀自虚张声势：“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是霸道总裁款的。”

萧景琰闻言冷笑：“那你可能需要跳崖重来一遍。”

霸道总裁立刻把自己埋进抱枕堆里。

过一会儿萧景琰去把他刨出来，拎着后衣领准备丢出门。

林殊抱着沙发背假装自己是树袋熊成精。

萧景琰说：“你别闹。”

林殊把沙发挠出两道印子：“我没闹。”

萧景琰试图跟他讲道理。

道理还没出口，电话催命一样响。

林殊抓紧机会劝：“你接电话，我又不跑。”

萧景琰很怀疑地看着他。

林殊对天发誓：“跑了我就一辈子追不到你。”

态度真诚语气坚定，萧景琰勉强同意，丢开他去找手机，觉得好像有哪里没对。

等反应过来也没有办法。

他在回警局的路上，而林殊则直奔他今天原定的目的地——

萧景琰以前从没觉得事情能有这么难。他向来干脆利落，话说清楚以后八风不动，比林殊死缠烂打的不是没有，一样目不斜视。

但是林殊呢，在沙发上打滚儿也有种天经地义的理直气壮，好像风大雨大的时候收留过一只小狗，虽然雨停了，也不忍心赶走。

叹口气还是趁着等红灯又给列战英去了个消息，今天airsoft是上百人的大场，又基本没什么新人，林殊是免不了被集火的。

列战英把消息转给大家，群里顿时静了三十秒。

只有老板娘唯恐天下不乱地附和，“小朋友好乖的，欺负人家当心萧sir事后算账。”

戚猛问：“什么情况？”

一时间潜水的咸鱼的躺尸的纷纷在线，列表栏一片光华闪动。

老板娘说：“不知道咯。”

戚猛又问列战英：“你知道？”

列战英说：“指示我都转达了。”

精神你们自己领会。

群众心领神会，高呼“明白明白！”“干掉新人！”“教育小朋友我最喜欢了！”，情绪高昂气氛热烈。

老板娘撑着脸欣赏了一阵，给萧景琰截了张图。

收到回复已经是下午，一干人等差不多都又死下场，横七竖八瘫着怀疑人生。

萧景琰问：“他们干什么了？”

老板娘在场外哒哒敲屏幕，反问，“你家小朋友是吃什么长大的？”

萧景琰在“脑残片”和“可爱多”之间犹豫不决。

老板娘说：“你今天还来不来？”

萧景琰看看时间，“晚上来接他回家。”

老板娘比了个意味深长的OK。

转脸切界面贡献情报——

萧sir不来，晚饭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留个活口让带回家就行。

戚猛问：“带回家是什么情况？”

老板娘说：“不知道咯。”

列战英这回赶在前面：“别问我。”

戚猛给他发了个“切”，跟着刷屏的群众一片躁动。

列战英提议：“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吃瓜群众们顿时从手机里抬头环顾四周，林殊正在换弹夹，战术手套外露出的半截手指看着十分秀气，大半天下来狙死过在场所有人。

早上萧景琰叫他们不要欺负小朋友，现在想一想其实是为了他们好？

戚猛打了个寒颤，才发现从老板娘到列战英，个个都把他盯着。

老板娘冲他比了个加油。

戚猛不明所以。

老板娘又指指林殊。

这回明白了，从所有人的站位来看，他离林殊最近。

暗流涌动中无知无觉的当事人适时发问：“下一场什么规则？”

被问的戚猛立时背心一凉，仿佛被什么猛兽瞧了一眼。

林殊好奇地眨了下眼睛，头发汗湿了又被他像小狗抖毛一样来回甩过，现在碎发毛茸茸地支棱着，显得极其天真无辜。

在场的女性朋友们立场肉眼可见地有些动摇。

列战英扬扬手机，“琰哥说晚上来接你回家。”

大家低头看群纠结人马同仇敌忾。

林殊眼睛一亮，笑眯眯地问：“晚饭也在这里吃吗？”

“对啊，”老板娘走到戚猛旁边给了他一肘子，“把你酒窖里的好东西都搬出来，今天可不许私藏。”

戚猛点头：“那当然，难得萧sir的……”

停下来等着林殊。

周围喝水的抽烟的假装换背心的都竖起耳朵。

换好弹夹的狙步枪栓一拉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的朋友来，当然要喝开心。”

戚猛抬手擦擦汗，跟每一个怒视他的吃瓜群众对瞪回去。

沦为背景音的林殊语气欢快：“好啊好啊。”

晚上老板娘躲到小树林里跟萧景琰告状：“英雄救命，快把你家小祖宗领回去。”

萧景琰问：“怎么了？我在路上。”

老板娘给凉悠悠的夜风一吹，清醒了一点，木木怔怔半天到底没好意思丢这个人，只好含糊：“都灌他酒啊……”

去一个翻一个，去两个翻一双。

林殊的狙击步枪和酒杯底下飘满了怨念的群众。

电话对面的饲主皱眉：“有茉莉吗？”

“没有。”

“枸杞呢？”

“都泡酒了。”

“那你给他倒杯橙汁，”萧景琰说，“其他人要回家的送回家，不回家的送回房，差不多就行了。”

老板娘领旨谢恩。

Airsoft场地离警局很有些远，等萧景琰到，人基本散了干净。剩下一小拨在外面BBQ，林殊一个人趴在吧台上，叼着吸管喝橙汁，旁边相当古董的小电视机正放着当红的言情剧。

老板娘走路带飘，左手拿着装满冰水的玻璃杯敷脸，右手扔给萧景琰一个双肩包，从神情到语气都透着一股惨淡，“你的狗。”

好比遭了大罪的宠物店长，就差在脑门写上“拒绝寄养”四个大字。

萧景琰惊异：“你这是？”一边冲听见声音转头张望的林殊招手。

老板娘哼哼两声，转移话题，“父老乡亲托我问问，你的年卡是不是可以免费了？”

萧景琰不说话。

林殊慢悠悠晃过来搂住他，下巴往肩上一搁，完美cos背后灵。

萧景琰用手背贴了贴他脸，有些发热，但还在正常范围内。面色倒是如常，眼睛黑亮黑亮的，比平时更有精神。

林殊空着的手握住他。

萧景琰动了动，没能抽出来。

就这样形成一个有点别扭的僵持。

老板娘左瞧瞧右瞧瞧，把沁着水珠冰凉凉的玻璃杯贴到林殊额头上，物理降温。

过了好一会儿，快烧掉的处理器终于运行到眼前的场景。

林殊松开手，勾着扔来的包甩在肩上，懒洋洋回复，“谢谢阿姊。”

萧景琰看了他一眼。

少年身上有一些夜露凉涩的气味，像过来时的树丛。

老板娘冲他俩挥手，“常来玩儿啊。”

回去的路上倒是很安静。

林殊一上车就在副驾睡过去，让萧景琰省了不少事。

结果到岔路口，红灯还没有完，他又醒了。

趴着窗沿认了会儿路，没有认出来，又转过头问：“到哪里了？”

萧景琰说：“快到了。”又安抚，“你再睡一会儿，醒了就到家。”

林殊这会儿大脑还有点罢工，听完“哦”了一声算答应，乖乖躺回去闭上眼。

萧景琰松口气。

五秒钟以后受到紧急质问：“阿sir，欺骗市民好违反职业道德的！”

像只叼着牵引绳转了三十圈的小狗，主人就是不出门，气得要咬人。

萧景琰只好装太平无事：“啊？”

林殊说：“说好了回家！”

萧景琰想说“对啊回你家”，又想说“可能是他们没有说清”，最后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不要闹啊。”

林殊说：“就闹。”

萧景琰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林殊很不开心地看着他。

萧景琰叹口气：“开车啊，别闹。”

林殊把爪子搭到方向盘上，开始闹，“如果阿sir不想为本市多增加一起车祸，”大型犬凶巴巴地威胁，“我建议立即停车。”

萧景琰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停下车。

新大陆说：“要么你掉头，要么我来开。”

萧景琰拍开他，否决提议：“你这算醉驾。”

林殊冷哼：“那我们俩回警局咯。”

萧景琰觉得还是高中女生款的比较好对付一点。

林殊不依不饶：“阿sir考虑好没有？”

萧景琰说：“不行。”

林殊摔门下车。

萧景琰按下车窗，还没说话，林殊乌溜溜的眼珠把他瞪着。

萧景琰又按上车窗。

气得林殊在花坛边坐了十分钟。

第一十分钟收到短信：“还生气？”

林殊不理他。

萧景琰只好下车，“乖啊。”走到面前胡撸胡撸头毛，“回家睡一觉，明早就开心了。”

林殊说：“睡不到你我不开心。”

萧景琰无言以对。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哪有这样子的。”

林殊仰头看着他，目光怔怔的，有点委屈。

萧景琰只好绕着花坛去转了两圈。

转回来林殊已经上了车，安全带系好，侧过脸不肯理人。

萧景琰叹口气，敲敲方向盘：“不要笑了，玻璃窗反光啊。”

林殊转过来看着他。

萧景琰解释：“昨晚有下集预告。”

抢方向盘的情节一经播出就在社交网络上话题高悬。

林殊点点头，老板娘给他说这个剧好红的，虽然他观摩半天只看出了脑残。

车子重新发动，少年在副驾撑着脸想了半天，忽然问：“阿sir不喜欢这款？”

萧景琰偏头看看他。

林殊说：“言情剧女主角？”

萧景琰心想还不如高中女生可爱，摇了摇头。

林殊松口气：“我也觉得太可怕了。”

又问：“那金陵好市民呢？”

萧景琰忍不住笑：“几个人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你平时都不愿意他们带玩儿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了性，还记得送人回家。

——当然是为了不动声色要地址。

好少年人设一秒崩塌，林殊想了又想，只有强行转开话题。

“养生总没有什么不好？”

茉莉清热，枸杞补气，合其轩的核桃花生奶向来卖得比早报还快。

怎么看都很反差萌。

萧景琰问：“橙汁好喝吗？”

林殊顿时不敢吭声。

过十几秒问：“他们告状啊？”

萧景琰把手机丢给他，纠正：“这叫群众举报。”

争先恐后谢主隆恩顺便问几时结婚，老板娘还附赠一张小树林望月吹风图，贴心建议再仔细观察一下小帅哥的品种。

林殊挨着圈了谢主隆恩的说不客气，又圈了问几时结婚的说谢谢关心，再圈了老板娘发了个吐舌头的黑眼圈小狗。

刷着屏的群瞬间静止了三十秒。

戚猛问：“什么情况？”

老板娘说：“看来你是真的傻咯。”

列战英回了个嘲笑的表情。

下面一片恭喜恭喜。

林殊晃晃手机，刚想说点什么，猛然记起正事，趴着车窗开始认路。

萧景琰拿他简直没有办法。

“别看了，”扬扬下巴示意后座，“新睡衣在后面。”

林殊眨眨眼，好像没有预料到这个发展方向。

摸索半天拽过来拆开，还来不及兴奋，粉红色的史努比好大一只狗头。

萧景琰问：“是不是很可爱？”

林殊不想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只好抱着史努比安静如鸡。

萧景琰清清静静把车开回家。

到了家也不闹腾，收拾洗漱，上床睡觉。

粉红色史努比因为太新，到底没有穿，另找一套换上，其他衣服扔进洗衣机搅一搅，一晚上就晾干。

所以第二天萧景琰一睁眼，林殊已经换好衣服趴在床边，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人，像只牧羊犬。

“都七点了。”林殊伸手拽他被子，又说，“四分零八秒，阿sir你警惕性好差。”

萧景琰努力抱住自己的被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七点有什么特别含义。

林殊说：“隔壁阿姨都出门散步了。”

坚持不懈掀开被角。

暴露在清晨冷空气里的萧景琰思考了二十秒，终于认命起床，带他下楼找隔壁阿姨养的金毛玩儿。

阿姨抓紧机会和萧景琰闲聊。

最近工作顺不顺心。

一个人生活辛不辛苦。

有没有女朋友。

听到这里林殊和狗一起抬头，萧景琰说，没有。

阿姨容光焕发。

萧景琰又说，不过在考虑谈个男朋友。

阿姨下意识接话，这么巧，我有个侄女也正想谈个男朋友。

说完愣了愣。

萧景琰偏头看看地上和阿姨家金毛友好交流的林殊。

林殊依依不舍放下手里的狗耳朵，也看看萧景琰。

阿姨终于发觉不对，来回看看他俩。

没人陪玩儿的金毛摇摇尾巴，用爪子拨拨林殊。

林殊跟它握握手，再举起来朝对面挥一挥。

阿姨勉强说：“小殊好乖。”

萧景琰点点头：“就是有点闹。”又说，“还是花卷更乖。”

花卷就是那只金毛。

阿姨叹口气，“要是哪天小殊不乖了……”阿姨还有个外甥女。

林殊和狗无辜对望。

“……你和他好好说。花卷小时候也可闹了。”

萧景琰答应。

阿姨牵着金毛直接结束散步回家。

林殊汪汪两声跟花卷再见。

再完见站起来蹦一蹦，萧景琰从双肩包里翻出湿纸巾，一边给他擦手，一边问：“早饭想吃什么？”

林殊说鱼片粥，摊开手指补充：“我也不知道阿姨有个侄女。”

还想做媒。

他本来只是打算通过阿姨散布一下消息……毕竟阿姨昨天还好心带他上楼。

谁知道这么巧。

想到这里，林殊慢慢按住萧景琰，把湿巾纸丢进垃圾桶。

“十分钟了，”少年提醒，“阿sir考虑好没？”

萧景琰挑眉看着他，抽出手，“吃饭没见你这么积极。”

林殊撇撇嘴：“事情总要分个轻重缓急。” 又伸手去搂他腰，“既然还没考虑好，那吃完饭再说？”

萧景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好。

鱼片粥生滚味道极鲜，两个人坐着慢慢吃完，出了粥店正碰上太阳爬高，把街上橱窗映得发亮。

路过的情侣对对手挽手，举着颜色各异的遮阳伞，好像无数朵花。

萧景琰问：“你的伞呢？”伸手去拉双肩包的拉链。

林殊啊了一声，说：“忘记带。”扣住他手左顾右盼，去便利店现买了一把。

很艳的宝蓝色，又小，撑开来其实只够遮一个人。

林殊说：“将就一下啦。”又跑去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半糖，加冰。

萧景琰喝了一口就拒绝喝第二口：“你报复我也不用这样吧？”

榴莲芒果味，不如直接分手来得更快一点。

林殊连忙把自己那杯换过去：“没有啊，试一下嘛。不喝怎么知道不好喝。”

叼着吸管尝了一口，反手扔进垃圾桶。

萧景琰说：“现在知道不好喝咯？”拿着另一杯不肯拆吸管。

林殊折回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

萧景琰把奶茶还给他。

“我觉得还是不要随便试比较好。”他收了宝蓝色的太阳伞，装进林殊双肩包。“风险太大，几率太小，容易出错。”

“所以？”林殊拿着奶茶歪歪头。

“所以我们各回各家，不是很好？”

林殊静了两秒，然后问：“阿sir你耍我？”

萧景琰说：“要看你怎么理解。”

林殊抽出他手里的矿泉水丢进垃圾桶。

萧景琰说：“这么任性？”

林殊哼了一声。

又把手里的奶茶插上吸管，硬塞过去。

萧景琰不肯接：“白水加冰有什么好喝？”

林殊眨眨眼睛。

萧景琰说：“我又不聋。”

奶茶店小妹确认了三遍才给他装杯，看也该看出不对。何况萧景琰见过的嫌疑人比林殊买过的奶茶都多。

少年上前一步。

萧景琰不动声色拉开距离：“大街上。”

林殊拽住他手不高兴地晃一晃，两个人继续闲逛。

又把遮阳伞拿出来撑开，颜色靓丽得路过的情侣都回头看一下。

“报复你咯。”他说。

萧景琰有点后悔干嘛要问伞的事情。

“各回各家当然不好，回我家怎么样？”林殊又问。

当然是不怎么样。

萧景琰跟他客气：“不用了吧。”

认识到现在，一共见过八面而已，他们真的没有很熟。

林殊听了冲他笑一笑，阳光下小犬牙尖尖的，神情十分雀跃。

萧景琰左手打伞，右手白水加冰，被搂着往前走，基本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仿佛上当受骗。

林殊说：“可以微调嘛。”

至于抱回家的是阿拉斯加幼犬还是小狼崽，不用那么在意。

萧景琰拿水冰他：“调来调去都调不对，要求退货行不行？”

林殊说不行。

又问：“这么多款都不满意，阿sir你到底相中哪个类型？”

萧景琰不理他。

林殊揽着腰不让他走。

萧景琰说：“相中你啊。”

往前走了一阵，回头发现林殊没有跟上，喊他也不听，只好折回去。

“又搞什么？”

伞尖磕磕他的双肩包。

林殊拨开伞，表情奇怪：“刚才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太阳下一脸梦游。

萧景琰忍住笑：“没有，你记错了。”

少年歪歪头，“那可能我在做梦。”又说，“给点真实感啊，阿sir。”

很期待地望着他。

萧景琰偏过头看着商铺的橱窗发笑。

林殊上前一步：“你不亲我，我亲你也行啊。”

萧景琰没有动。

遮阳伞倒在人行道上，宝蓝色，像开在太阳底下的花。

来来往往的行人很惊异地看着街上拥吻的两个青年，玻璃橱窗反射出上午的阳光，金子一样铺满高楼街巷。

满城丽日。

晴天大好。

Fin.

———————

因为没有睡到萧sir不开心，所以会有番外，番外的链接也会丢到这里（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