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万万人,亦爱你
Warning:半个人工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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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几乎要疑心他是假装的,一动不动蜷在榻上,连呼吸都没了似的。
“苏先生?”
戒备着走过去,到近前略略停顿一下,才慢慢凑近。他方才是真的被梅长苏骇住了,这样的疯狂,异想天开也演得完美无缺,只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人太聪明,近似妖鬼,皇帝想,所以老天给他病骨支离的一副身躯,得失相抵。
倒是清醒着,额上一层薄汗,发带早已脱散,鸦黑发丝贴在白玉一样的脸颊上,病容也带三分风流。
“先生,尚可安好?”皇帝将他扶起来,高枕软垫地靠着,很不计前嫌,询问道:“是否唤御医来?”
始终沉默任由摆弄的梅长苏抬眸看一眼皇帝,瞳仁漆黑,眼睛亮得可怕,仿佛里面藏着皇帝不知晓、却教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他有些吃力地摇摇头,皇帝心知这是不愿意给人看见,待他平复片刻,便去倒了杯热茶——只听那切冰碎玉的嗓音缓慢地一字一字说来:“陛下确实胸怀宽广,心肠仁善。”
皇帝冷冷一笑:“江左梅郎却并非霁月清风,高蹈绝世。”
梅长苏似终于积攒起力气,时弱时乱的呼吸缓过来,拨开颊边发丝,不疾不徐地反问:“那陛下以为,江左梅郎应该是一个什么样子?”
阴诡地狱里搅弄风云的谋士,或者,某个熟悉的故人?
握着杯子的手倏然捏紧,皇帝的目光像要剜开那身血肉骨骼,把他的心拿出来仔仔细细看清——究竟是怎样的痴狂欲念,才让他费尽心思做一个林殊?幸亏盟誓纵毁,却做不得假。
可说到底,是他自己错认,也是他引来贪求。颓惫地放开手,皇帝将温凉适宜的茶水递过去,看梅长苏露在袖子外一截惨白瘦削的手臂,接过杯子的手很稳,到了这个局面,他依然从容不迫。
皇帝眉宇间十分的平静化为漠然,道:“不可得之事,求之何益,先生又何必为此摆弄机心,徒增烦恼。”
“哦?”梅长苏漫漫一笑,“陛下以为,这世上,何事不可得?”
说话间,他捏住皇帝的手腕,细细摩挲。皇帝任由他动作,不语不答。
“景琰。”
叹息一样从唇齿间吐露,终于有些缠绵悱恻的味道。皇帝垂眸的侧脸线条不复冷硬沉肃,带一点少年柔软的弧度。
“只除了这一件,”皇帝的声音低如山石下黑暗深沉的流水,暗潮汹涌不可知,“先生是绝顶聪明之人,竟也看不透吗?”
毁了的东西,死去的人。
去日不复,往者不返。
纵然世间之大,何处可得?
梅长苏的神情里终于露出一丝遗憾。他倾身向前,冰冷的唇覆上皇帝的,不像昨日一触即离,热切而期待,充满渴求。
他在等,等一个时机。
皇帝接纳了他。
茶杯坠落在地发出闷响。
迷乱之中,指尖摸索着扣住皇帝的后颈,他抽身出来,苍白脸颊上因兴奋熏染出潮红,又凑过去细细舔舐皇帝唇角的水渍。皇帝始终以一种驯服的姿态妥协忍耐,他的固执和倔强藏在骨头里,坚硬地支撑着他,这么多年,无论怎样的境地,皇帝都可以一步步走过去。
所以梅长苏要敲碎它。
布置谋筹,百般周折,死了的人,真的无法战胜么?
世上没有他破不了的局,也没有他不可得之事。
黑嗔嗔的眼睛如扯去帷幕,渐渐显现出癫狂和极度的冷静。皇帝心头一跳,来不及反应,狂烈热力霎时蔓延开来,梅长苏指尖狠狠按住颈侧那一片皮肤,元天不可抵挡的气息威压重重,令皇帝再也无法动弹。
梅长苏究竟要做什么?
盟誓断毁,山海倾覆,他还能做什么?
智计无双的麒麟才子万分遗憾地松开皇帝的手,捏住下颌将人拉过来,笑意轻微:“别的我都可以忍。”
身体似乎要被高热融化,意识都模糊起来,而耳边的声音是清晰的,带着不容错认的决断和酷厉。
“只除了这一件。”
世间有秘法,可消抹山海,重开混沌。
皇帝睁大了眼睛,他终于看清面前这个人,藏在虚弱身躯中,择人欲噬的猛兽。
最后一丝清醒蒸发殆尽,皇帝坠入深渊。
他来过这个地方,很久以前,山海青青郁郁,野花烂漫,松涛如歌。
如今孤寂行于死气沉沉的大地上,四野荒凉,灰蒙蒙的阴云笼罩天空,远处洪泽波涛,近天一线。
他被浪头淹没,沉入窅冥幽邃的深海。空虚茫然,无所依凭。
眼前漆黑,不可见,却能感知。
这一片山海重重的废墟,日月消逝,然后是高山野陆,江河干涸了,之后轮到大泽四溟。最终是无生无死的鸿蒙颟顸,他孤独地呆在那里,近似等待。
有人找到了他。
皇帝睁开眼,梅长苏已经撤去了元天之力,虚虚环抱着他。见人清醒,很高兴露出笑容,不同于往日优雅雍容,而是一种稚意的天真明朗。
有一部分,他是真的像林殊。
皇帝想大笑,身体却克制不住颤栗,声音嘶哑:“先生果然能为常人所不能为之事。”
梅长苏很温和地安慰:“还有新庭呢。她是个好孩子,我们要好好教她。”
这倒不是威胁。
他是真的喜欢新庭,这种事,纵然骗得过皇帝,却骗不过新庭自己。
可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身上一丝一毫没有林殊的痕迹,她既不认识他,也不了解他。在往后漫漫的年月里,她会同另一个出色优秀的父亲相处,崇拜他,依恋他,成为另一个人的延续。
她是梅长苏的女儿。
“你可以记着他,”那声音安抚地响在耳畔,语意温柔,“只要你不忘了他,他就一直在。”
同皇帝的记忆一起,也仅仅同那些会渐渐模糊、被时光遗忘的记忆一起。
他将有一个新的家,不能分开的亲密无间,一日日长大的女儿,和他相伴到老的人。他会向前走了,再也不能留在过去,牢牢记住他。
萧景琰身体里属于林殊的那一部分,已经被无情地消磨殆尽,再不复存。
泪扑簌簌落下来,洇湿了梅长苏的肩膀。他很轻地叹息,将皇帝扣在怀抱当中,山海桥连接着气机,流转交融,密不可分。
属于玄牝生机勃勃的气息时隔多年再次活泼流转,皇帝心里却只剩下荒凉空茫至极的惘然。他并不怨恨梅长苏,只觉得实在世事无常,天意弄人,可悲又可笑……
皇帝感受到身体里那熟悉的暖意,平缓安稳地包裹着他。而郁郁青青的山海之间,草木荣发,沧浪沉响,一如少年时。他一眼望见了向他走来的那个人,雍容安静,故人眉目。
霍然抬头,皇帝泛红的眼角仍然水光隐动,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人。梅长苏无辜讨好地笑:“景琰。”和做错事心虚的佛牙一模一样。那时候七皇子板着脸一个一个挨着教训过去,站着的那个只差条尾巴,就要摇起来。
“林,殊。”
皇帝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梅长苏见他怔怔望着自己,不言不语,顿觉大事不妙。果然片刻后皇帝猛然暴怒,气得浑身发抖。眼泪还在扑簌簌掉,神情间却咬牙切齿的忿恚。
他刚想开口,就被皇帝一袖子扫开,厉声喝道:“滚,你给我滚。”
“景琰。”梅长苏想再凑过来。
皇帝却不再言语,直接抓起刚才给他靠的垫子砸过去——力度和方位都非常精准,回回擦着身边飞过。
梅长苏这会儿是脑子反应得过来身体动作却跟不上,只得被皇帝逼着后退。
最终无奈地被赶出门,回头喊:“我去看新庭。”
外面的宫人听得动静,正茫然失措,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就见名动天下的琅琊榜首闷闷不乐地出门,吩咐道:“去探望帝姬。”
宫人们面面相觑,只得照办。
如此古怪之事,饶是以江左梅郎的城府做来,也不由感觉有些尴尬——这半夜三更,哪里是去看女儿,分明是去装鬼吓女儿。
好在新庭还没有睡,不至于让他“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小帝姬仿佛正候着什么人一样,宫里灯火通明,悠闲地看着书。见梅长苏这么晚过来,给他倒了杯茶,笑嘻嘻问:“先生被赶出来了?”
梅长苏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嗽了好几声,喘过气,郁悒道:“你知道啦。”
“先生装得并非全无破绽。”
“可你父皇就没看出来。”否则哪还用费着许多功夫。
“分明是先生让所有人一起诓骗父皇。”自己演的戏,哭着也要演完。
梅长苏被噎得没有话说,只好转移话题。
“在看什么书?”
“《六韬》。”
“可有不解之处?”
小帝姬恭敬呈上书本:“请先生指点。”
讲了半天兵书,梅长苏琢磨着萧景琰那边气也该消了,于是赶女儿就寝,好好睡觉才能长高。
小帝姬礼貌拜别:“先生慢走,恕不远送。”
梅长苏脚步一顿,心里恼火终于翻上来,折身回去,神情严肃:“不要喊先生。”
新庭歪头想一想,迟疑道:“父后?”
“……先生便可。”
小帝姬扑哧一笑,烂漫可爱。“父帅真会说笑。”
这女儿确实是亲生的……
梅长苏拎着袖子大步出门,他宁愿面对暴怒状态的萧景琰。
回到原本属于皇后的宫殿里,四下寂静,烛火也熄了。梅长苏屏退上前服侍的宫人,磕磕绊绊摸索着走到床边,小声喊:“景琰?”
床幔低垂,漆黑一片。
“我知道错了。”
依然没有动静。
“再也不会有下次了。”指天对地赌咒发誓。
锦帐里传来皇帝的冷笑:“你还想有下次?”
梅长苏肃然回答:“绝对没有。”
又息了声响。
好一会儿,皇帝才硬邦邦地道:“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恨不得字句化为铁打铜铸的全砸他脑袋上。
那个顿时笑得眉眼弯弯,乐颠颠摸上床,严丝合缝搂住。
他的手就像经年不化的寒冰,萧景琰被这样的凉意冷得一哆嗦,眼眶又湿润起来。
“小殊。”
皇帝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泪流下来,咸涩的味道和交缠的唇舌一起被感知。
他来回抚摸着伏在身上低泣的皇帝的背脊,元天玄牝气息交融,温暖而安心。
可摸着摸着,安抚就变了味道,动作慢下来,手指一寸一寸攀爬在肌肤上,沿着脊骨行走。
皇帝很冷静打开他的手,躺回旁侧,开始一桩桩一件件清算总账。
剧情说明:
梅影帝终于找到一个不用打嘴炮的好方法,开少帅模版,行动派,别缩话直接做。再来标记一次自然就认出来了。
但景琰表示,睡可以,标记免谈。
由于榜首模版的血条体力不足以hold住全场,被反杀。
那就只能来硬的智取x
梅影帝一时兴起又演嗨了x
然而标记过后景琰又惊又怒又伤心,并没有反应过来,此时梅影帝内心也是懵逼的,什么状况?只能继续演。
过一会儿被遗忘的智商上线……邓摇.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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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自己非常的机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