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成双

我爱万万人,亦爱你

【殊琰】相见欢(5)END

非常烂尾……顶锅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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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柳李二人这一打岔,王血解怨的事由了结,几人顿时少了负担,午饭吃得轻松愉快。之后尹子鹤遇到了旧故,免不了一番小叙,便放尹子雪和他们三人自去游玩。

蔺晨忙乎了一夜,除去散布消息,瀛洲不死草的事情也查得差不多了。这事儿说起来就比较气人,那个瀛洲杀手组织原无一人履及愁山,放了假消息出来引林殊和萧景琰甚至琅琊阁上当,蔺晨年少,头次与这些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组织打交道,难免经验不足,一时着了道。

“这帮人好厉害,”尹子雪津津有味地听完感叹,“把你们引到这摊浑水里,再让别人来摸鱼。”

自己躲在老窝里看大戏,送死送命都让别人上,怨不得蓬莱术师临阵反水,给他们指了条明路。

“不死草入海能自转,叶尾指瀛洲所在,他们这回算栽了。”上午扇子碎了,蔺晨不知从哪儿又摸出一把,作一派高人气度。瀛洲不管怎么着是阴了他一把,梁子是结下了。

另一个趁机拉人下水:“抄他们老窝,去不去?”

“当然去。”蔺晨瞄了瞄萧景琰,林殊也看,语气恳切,“这伙人丧尽天良作恶多端……”

萧景琰问:“他们是不是爱拐小孩?”

蔺晨点点头。

林少帅展开联想快如奔马:“你是说……”

萧景琰嗯了一声。

“二位阿兄能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些?”尹子雪举手发言,她可没有蔺晨看表情解暗码的爱好。

林殊掐头去尾误导小姑娘:“当今正准备大力整治这些拐卖小孩的不法分子。”

蔺晨心想那可不是多亏了你,又琢磨他这招祸水东引一石二鸟简直妙极了?!推锅能力一级棒,顿时往后缩了缩。

神情之惊慌令萧景琰不由自主分了他一块榛子酥,蔺晨很不想接,但是林殊至今没能享受上的待遇让小小少年的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被承认的骄傲和自豪(?)。伸手接过,咬牙加入背锅联盟。

旁边尹子雪听得一愣又一愣,林少帅讲完了政策讲对策,谈完了国法谈兵法。女冠说:“苏阿兄真是……了不起。”一句话也没让她听懂。

萧景琰敲敲桌子,林殊住嘴,分给尹子雪一块榛子酥。

小姑娘接过尝了一口,同情又怜悯:“萧阿兄,这等糕点不难买的。”难的是买到这么难吃的。

林殊抬头望天,萧景琰低头喝水,蔺晨哈哈干笑:“这是你苏阿兄亲自做的。”

尹子雪麻溜儿地顺坡下:“阿兄如不嫌弃小妹尚且通几分易牙之术。”

萧景琰在榛子酥和尹子鹤之间挣扎了一下,指挥林殊和蔺晨去买原料,自己带着尹子雪进厨房。

蔺晨心悦诚服,这位除了推锅能力,下套能力也不容小觑。

林殊谦虚,哪里哪里,他就是胜在对萧景琰比较了解。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萧景琰如此坚持原则的一个人,吃了尹子雪一顿饭,再怎么看不惯尹子鹤也要容忍几分。

蔺晨问:“你真的觉得尹子鹤没问题啊?”这王血解怨可怎么看怎么蹊跷。

林殊没回话。昨晚先惊后怕愤怒过后回去一想,所有不对的地方就都出来了,尹子鹤千方百计想要留下他,但直接目的却并不是他。那在这浩浩江湖风波诡谲中,他还和谁有牵扯?

只有韦之书。

尹子鹤精通易道,既算得出梅长苏,未必算不出他格杀韦之书一事,如此他的目的和缘由就很明了了。绿鬓苍颜杀人无算,连屠家灭门的传闻都不少,愁山上一拨人为哀牢宝藏而来,一拨人却是为报仇来的。

想通了这节,任他先前再多怒气,也只有一叹。

“尹子鹤心性不坏。”

蔺晨抱着刚买回来的榛子撇嘴:“行,就当上山转转。”

尹子雪说自己略通厨艺那纯属自谦,晚上尹子鹤不在,四个人在林殊萧景琰的小院儿里大快朵颐。蔺晨就差拉着人家手问愿不愿意去琅琊山做客了,萧景琰也邀请她去金陵,说家中兄长一定会非常欢迎。

林殊本来想附和两句,仔细一想萧景琰要带个小姑娘回家那他大表哥可不得非常欢迎,连忙说人家正经职业除魔卫道,萧景琰说那正好言侯好道可以多交流一下,凭林殊胡说八道的本事竟然也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

总之几顿饭吃下来,尹子雪已经跟着萧景宁叫琰哥了,林殊就还是苏阿兄。而且苏阿兄因为过敏的事情暴露差点被蔺晨用榛子粉毒死……

尹子鹤莫名受到萧景琰优待,又得知他们准备上山,受宠若惊充当导游,一应照顾妥当。林殊寻机会问过他前因后果,给萧景琰说了,尹子鹤由登门道过歉,以萧景琰的性格,自不再同他计较。

几个年轻人说说笑笑,数日相处下来颇有感情,等要去找韦之书的时候已然全无芥蒂,同仇敌忾。

然而绿鬓苍颜血债累累还能逍遥自在这么多年,自不是好相与的角色,诸多英雄好汉齐上愁山,愣是没发现他一根头发丝。

如此三四日,大家都有些气馁,但因为旁事生出嫌隙大打出手的人士不在少数,整个局面还说混乱非常,第五日更有人误打误撞当真发现了哀牢的宝藏,当下又是一番争斗。

“他还真的一点儿也不动心。”蔺晨拿笔写写画画,记录今天的事宜。

哀牢宝藏的地点是他们故意放出去的,想引韦之书出来,没想他仍然不为所动。

“要是这点定力都没有,他早死了千八百回了。”林殊也愁,“但这样一来我们连最后的底牌都打出去了。”

尹子雪给他们做了消暑的冷饮,一盏盏发过,萧景琰提议:“不如请蒙大哥来一趟,就说我遇上了蓬莱术师。”

王血解怨的消息谁传不是传,韦之书既然给林殊发了英雄帖,那他也有理由传……

蔺晨的笔顿了一下,这位正直的朋友他准备嫁祸!

尹子鹤叹气:“韦之书若是不想被找到,就不会被找到。”谢过萧景琰,又道,“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早些回转,先前我奇怪韦之书为何多发一张英雄帖,现在看来他恐怕……”

“已经参透了《连宵诀》?”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这一句话平平淡淡、突兀又清晰地响起。

五人皆是一凛,卧在地上的灰狼打滚起身,伏低咆哮。

笃,笃,笃,敲门声规律地叩响。

萧景琰赶佛牙回房,冷声道:“阁下不请自来,又何须做些虚礼。”

于是推门,于是有人入,他的鬓发仍然像年轻人一样乌黑,面容却老得如同山间不知年月的枯木。

“惊扰殿下,山人惶恐。”

萧景琰不发一语。

林殊的枪已经握在手中。他的武功不错,甚至可以说不差,能与李轻候来回对招仅略落下风。而且他当时只是拿着一把扇子,而不是他的银枪。

于情于理,林殊都应该迎战韦之书,这是一个武者的骄傲。

但他不能。

甫一进门,绿鬓苍颜强大的气机就已锁定萧景琰,他们谁也不敢妄动。

蔺晨握着扇柄的手心已出了许多汗,而韦之书才说到第二句话。

尹子雪和他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看得见对方眼里的惊惧。

蔺阁主和尹观主的武功都不比韦之书弱半分,甚至更强,然而即使他们加起来,也一定没有韦之书杀人多,连一半都不会有。

他朝尹子鹤看去,干枯苍老的面容上有一种漠然的平静,“我已经算到了。”

风露连宵,神鬼辟易。

这样一本秘籍,讲的却不是武功,而是天机。

韦之书屠尹子鹤家满门得到连宵诀,明月松风寻道数十年,终有所得。

见到仇人的尹子鹤也很平静,甚至微微笑了一笑:“阁下想必算得还不够深。”

不然他怎么还敢来?

敢给林殊一封英雄帖,敢在今夜出现。

“鹤卜,你太信命了。”

少昊氏时,百官师长皆以鸟为名号,是为鸟官。鸦商鹤卜,醉鸳白鹭,从哀牢到愁城,居住的本就是上古遗族。

“命要信,才是命,阁下若不信,如何会现身愁城?”

晚风带起院巷深处不知名的花香,夹杂一二遥远的犬吠,灯火接连熄灭。

年轻人们凝神相对,额头都沁出了细密的薄汗。

寂寂苦夏,声微夜长。

他来杀林殊。

手握长枪的年轻人笑起来。

当他笑起来的时候,草丛里的小虫重新发出鸣叫,乌云遮过的月亮重新洒下清辉,于是这个黑漆漆的夜也显得没有那么凶险。

韦之书向前一步。

方才教人冲破的威势,立刻犹如巍峨高山一般,再次压了下来。

绿鬓苍颜还未出手,他本就不打算出手。

“鹤卜通晓天地,为我了结此劫,殿下自然无恙。”

萧景琰神色冰冷:“阁下好大的自信。”

挟持皇子,借尹子鹤的手杀林殊,韦之书难道是疯了?

他当然没有疯,他还有安排。

“鹤卜醉心易道,恐怕武艺不精,少阁主和尹小道长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要么他们杀了林殊,要么韦之书杀了萧景琰。

以这几个人背后的牵扯,无论死了谁,都将有一场惊人的祸患。

林殊道:“何必如此麻烦?”

“哦,你愿意自尽?”韦之书终于有一点动容,“这样的年轻人确实不多。”

蔺晨叹了口气:“像我们这样的确实——不多!”

他的话尚未说完,人已滚到了院落墙角,折扇脱手飞出,击中斜对面墙上石砖。

林殊、萧景琰、尹子鹤三人同时急上抢攻,长枪直取绿鬓苍颜身前正面,尹子鹤拂尘暴涨,矮身缠攻韦之书下盘,萧景琰便在这一低之间拔剑,拔尹子鹤所负之剑,递向绿鬓苍颜已无防备的颈项!

只见韦之书神色不惊不变,微微一侧让过枪尖,抬手便击在枪身,一拍之下已然过了数十掌,枪身连震,几欲脱手而出。左脚轻抬,一腿踢上尹子鹤持佛右手,再踏,踏住尘尾,右腿勾转发力,挑起佛尘木柄伸手一捞,顺势递出,已缠锁住萧景琰刺来剑刃!

蔺晨靠在墙角,浑身颤抖,冷汗直流。

为了冲破韦之书气机封锁,他们几人强提运气,本已各有损伤,合攻之下,仍然不能奈何绿鬓苍颜半分。

可他们原本也没有打算能奈何得了韦之书半分。

所以,尹子雪在哪儿?

女冠笑嘻嘻的声音在院落里响起:“我在你后面呀。”

身后森寒杀意迫近,身前攻击已退,韦之书倾身向前——

林殊长枪横扫,萧景琰按剑向下,尹子鹤飞身一扑,直逼坠着韦之书落入地上洞开的入口!

蔺晨早已搬动机关,地牢轰然合拢。

听得声响,众人纷纷脱力倒地,后怕喘息。

“还好多、多准备了一手,”蔺晨扇扇子,“我爹还给我说韦之书不行,可差点坑死我们。”

“那是对你爹来说不行,我们他杀一打也不带眨眼的,”尹子雪环顾四周,忽然一愣:“我师兄呢?”

萧景琰面沉如水:“被带下去了。”

“那怎么办……”蔺晨犹豫,“一起放出来?”

尹子雪张张嘴。

林殊点头:“放。”

蔺晨伸手摸上石砖,尹子鹤的声音却忽然从旁边传出。

“不要开。”

“师兄!师兄!”尹子雪急忙凑过去。

林殊拿来烛火一照,墙面里竟嵌了一个铜管。

韦之书苍老冷厉的话语也一并响起:“你们若是想他死,大可以不开。”

“我们都中了毒,阁下又何必垂死挣扎?”

“中毒?师兄你……”尹子雪急得话也说不清,指挥蔺晨,“快,快把他们放出来。”

林殊按住蔺晨,扬声问:“相见欢?”

蔺晨脱口而出:“不可能!”

萧景琰安抚地拍拍尹子雪的肩,看向蔺晨。

“相见欢要下毒,条件极为苛刻,秋气肃杀,取其金风玉露——”

戛然而止。

尹子鹤声音含笑:“愁山如今刀兵杀伐,五行用金。”

他给韦之书布下如此大局,为的便是这一刻。

韦之书道:“我们共处一地,相见欢之毒并无大用。”

林殊看蔺晨,蔺晨摇了摇头。

“我爹能解,我不会。”他又没个悬壶济世的慈悲心肠,学医术做什么?

“可你……”

萧景琰拉住林殊,轻轻叹气。

尹子雪已有些哽咽:“师兄,你先出来再说,让韦之书发个誓不得伤害我们就是了……”

“真是个傻丫头,错过今天,师兄一辈子也不会再有机会了。”尹子鹤声音上扬,“师妹顽劣骄纵,还请二位兄长多多忍让,送她回天一观,小道也可安心去了。易道传承难得,少阁主去厨房面粉袋子下,找到什么尽可交与有缘人。”

三言两语交代完,尹子鹤望向对面的韦之书。

地牢漆黑,纵然凭习武之人的眼力,亦只得模模糊糊的一个轮廓罢了。

他想起很久以前,也是这么深的夜色,鼻尖的血腥气从没有自他生命里消散过。

韦之书道:“遗族后人,不过剩下你一个而已,尚不惜命?”

“惜来有什么用呢……”尹子鹤眯着眼睛,“反正也只剩下我一个了。”

他终于把韦之书看得清楚,他的仇人很老了,却还没有死。

地牢外的院落中月色如烂银,虫鸣草动,桌上酒杯倾倒,琼浆玉液早已流了个干净。

人生至此,惜命惜死得一个委曲求全,又有何益?

“小道先走一步,阁下毒发身亡或是自尽,尽请自便。”

他畅快地说,反手拍向自己的天灵盖。倒下时望见头顶訇然洞开的夜色,友人们焦急的呼喊声嘈杂纷错。

韦之书死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尹子鹤很满意,于是闭上眼睛。

人交朋友,可以倾心可以平淡,一生一时,或许金石或许反目,唯独无法以身相代。各有来处,各有去处,萍水有缘罢了。

光阴百代,过客匆匆,两个人迎面而来,擦肩而过,不过金风玉露一相逢,如何与子相见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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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与子相见欢 by椴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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